内心的火焰正被蝴蝶不断飞走

夜梦

芭蕉夜雨，则梦见易安

雁字南归。许多前尘旧事

亲爱的，我不敢说话

甚至午后抬头、巧笑

我似被金兵万箭穿心

赌书、金石、沏茶。如此娴熟

我输了又输。蹴罢秋千

你痛饮青梅，说醉了写诗

写西楚霸王、不肯过江

那年南迁，一迁再迁

临安第一场雨，憔悴瘦了海棠

美人迟暮。依旧打扮、梳妆

不改旧时颜色、大夫之心

偶尔透过铜镜，看到

春水悲鸣，堆影北宋

黄昏独奏曲

白昼剩下的土地，油菜花布满村庄

牛耕，血流和汗水，忙碌的小溪不断流淌

男人嗅过的花蕊，姑娘暗自低头

默默地许下终生

隔壁王家生了，村口李家又去世

尘世来来往往，故旧车轮碾压古老的手掌

岁月遗留痕迹

三尺红花高于三尺神明，这个春天

我们热泪盈眶

黄昏无关山岗，爱情无关麦芒

而空旷的历史击穿我的心脏

盛世的人民举头观天，我的祖母正骨骼衰老

她细数暮色的流年，独坐白头

冬日

冬日，第一辆汽车打破清晨

雾气被撞开，撒下高楼山川

白天将行走的人们丈量写进

冬日，我被初升的太阳拉得很长

冬日，我被一滴雾水所枪毙

疲倦地倒下，久久不能复苏

冬日里，朋友给我酒杯

我们闭上门，开怀畅饮

而后你惊讶，我打开窗

等待爱人归来，又关上

冬日里火光摇曳。我在

黎明地瞬间将骨骼听清

纸上

黄昏少年提灯行走

路灯连同眼镜摔碎

道路无法分辨。森林

外面是河流，河流外面

是工厂，工厂的内脏是文明

现在，他的身体开始痒了

和我一样，剧烈的时间作用

我们被谁留下了什么，纸上

线条愈加丰富，洁白就越少

白色赐我寒颤、

白色赐我寒颤，白云之外

乌鸦骤及。黑色的雨悄然落下

白色玫瑰同时枯萎，道路不语

少年，纸上迷路，也从纸上回家吧

又怎么寻找呢，他说

内心的火焰正被蝴蝶不断飞走

紫茉莉

灾难后稻子黄了，丰年留客

还没来得及，就少了一些人

晚饭过后，一根锋利的刺

在我们的脚下，埋伏已久

跟着下弦月，一边走一边

忘掉记忆地刺伤脚和心脏

紫茉莉，我怎么少了知觉

麻醉我的是毒性还是巨大

的美丽层叠着忧伤

哦，这是疼痛吗我不知道

路边野花摇曳，隔江犹唱

这一年，大地虚构了许多

紫茉莉

一些人轻微地走过疼痛

梦

等夜里最后一班车，雨水将鞋带流走

还没来得及弯下腰，车又远去了

车上，大家都回家了。我的祖父

渴饮夜色，看着一些熟悉的路口，这是

送战友的地方，这是去战场的路上

这是送我粮食，哦，那时我一无所有

这是哪，难道是我安家的地方

我走过这，又回来了

这是一场梦，好像摸不到边际

夜晚的最后一班车，我越等眼睛越花

还有多久，几十年过去了

我们一样，醉酒后从山坡跌落

说着自己的故事，和远大的理想

也同样画着圆圈，完成这一部家族史

命运之水轮回

昨夜大雨从我的祖父嘴角

流淌出来，他说我们模糊

仿佛隔得很远很远，怎么

也叫不答应

我的祖母

昏暗的尘土和鞋子里

堆积的白雪。让人疲乏

老了，衰老了。古老的城

被一群孩子堆成，又摔毁

我的祖母真的老了

很远的早晨，一切近乎神似

她同样下田，洗菜，浣纱。手脚有力

做着数十年后一样的事情，

人们也早早地起来

将早饭安排，把燃煤灯吹成白天

又把菜苗重新种植，在一根比黄花

更消瘦的指上

关关雎鸠，一声一声。许多年过去了

这样的话语并没有使她动心

春天，河水生动。初夏，池塘三两支

秋天，蝉哀鸣奏乐

冬天老了，再也说不出了

老人喃喃梦呓，双脚发软

就让命运拉扯吧，我们都不反抗了

最好拉回到很久很久以前

正洪水褪去。多年饥荒也变得好转

一个小女孩，没有疲倦地在地上

翻滚、玩耍。舍不得天黑

田野冥想

夏天簇拥啄木鸟灼伤大地肌肤

路的尽头又陷进另一段长旅途

田野里喜悦与丰收相互的应和

镰刀遮掩的汗水淹没苍老祖母

古老的图腾里无限的运动漩涡

中原地带发现哺育生命的大河

出生和死亡的声音都如此巨大

土地东西边犹如神的两只耳朵

午后醒来沐浴阳光洒下的洗礼

农民躺在山脚遗忘着许多年纪

我的亲人们正坐在草地上语言

商量说着一些灯火昏黄的历史

三月

山桃花开，姑娘穿上红妆

桃花灼灼燃烧，山河一饮醉了

梨花盛开，忘了多少年

荒芜之中，目送最后一根黑发老去

玉米地栽芽了，金币还没生长

牛羊饮水溪上，男人掏火点烟

向日葵画好了，孩子沉沉睡去

紫罗兰撑开伞，天空旋转着丁香细雨

上上签

爻辞的夜留下一面之谈，教导十月躺进火柴盒中

天空一度静谧，雏鸟埋头在巢里睡着

祖国的瞳孔无限放大，沉默的词语也被赋予完美意义

木芙蓉刑满释放，束缚的火焰直上云霄

黄昏中有人快速奔跑，以至于丢失一夜雨水

我的青春在阴天久积的枷锁中大病一场

黄昏的爱人哦，你为何头也不回的缓缓流走

留下嘴唇一样的花朵，他们沧桑的点燃香烟

钟声拥挤，飞荡的回音摇出一支上上签

初冬快到了，梅花落在我故乡的门前

三叶草

四月的画里，动静生命相互燃烧跃出纸面

大风刮过我采摘的三叶草，飞出铜锈的童年

肥叶铺成大路，瘦茎点缀小路

整齐和分支系上村庄或田野

清晨谁透过露珠就看到另一个自己

一片，两片，数到六片。时隔多年我知道它们结婚了

小黄花撑过头顶，齐心建造家园

果实饱满，孩子们正熟睡。一个，两个

五个。还爆开一个迸出数百果实

那些涌出地好日子，正生根发芽

土壤性灵，人们纷纷走过艰难的岁月

坡上遗落的汗水，是劳动的智慧，长出新的三叶草

田野如浪金色不断漫过大地心灵

它们生活惬意，我也终将被热情所打动

作者简介：

覃川江，笔名江水。年生于四川渠县。作品散见《诗歌月刊》《星星》《散文诗世界》《中华文学》《剑南文学》等报刊杂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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